常百味感觉到一阵刺痛,僵硬着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听到了几声抽泣声。常百味瞬间睁开了眼镜,只见常五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手还掐着自己的人中。一看到常百味睁眼,赶忙松开手扶他起身,拿了个枕头让常百味靠在上面,又从条案的中空处取出茶具,用内力给凉掉的茶水加热。常百味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半阖眼,任由常五这个“男妈妈”忙前忙后。
常百味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缓缓地舒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朝车窗外看去。只见天光大亮,周遭不再荒凉,不远处似乎能看到城镇的入口关卡,周遭经过的行人也会好奇地看上两眼这辆外表灰旧停在路边的大马车。还不待常百味开口询问,常五戚戚然地开口了:“公子,您已经昏过去四个时辰了!呜呜呜呜呜……”常百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安慰他这心灵脆弱的小下属:“我不是昏过去了,我是睡着了,不小心做了个……额,梦,”拍了拍常五的肩膀,“我们现在这是到哪里了?”常五放下了用来擦眼泪的常百味的袖子,回答道:“前方是沅水城,我们已经离开京城十几公里了。”常百味抽回自己的袖子,嫌弃地抖了抖,若有所思地掐指算了算,拍了下还在发呆的小下属的脑袋瓜:“走吧,去沅水城里休息下。”接着报出了个地名,让常五一边驾车一边问路,自己到车厢里躲清闲去了。
车轮连着车轴吱吱呀呀地想起,灰马“咴咴”地打着响鼻,拉着这辆奇怪的马车向前方的城镇行去。
这方陆承远从梦中惊醒,猛地起身下床,也不在意自己没穿鞋袜,径直跑到门口,刚一拉房门,便看到两排侍从齐刷刷地看向他,一排黑衣护卫,一排素衣侍女。他直接奔到一个黑衣护卫面前,激动地问道:“常百味呢?”看到对方像木头一样对他的问题无动于衷,便提高了音量:“百味公子呢?他去哪儿了?”一位蓝衣侍女带着得体的微笑捧着新衣新服上前道:“百味公子,请洗漱更衣。待会儿齐总管要过来问好。”陆揖傻眼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女子:“你在叫谁?我是陆揖,陆承远啊!”蓝衣女子微微欠身,脸上仍旧微笑,视线投向陆承远胸口,声音却有些冷:“谁住在百味阁,谁拥有百家令,谁就是百味公子。”话音一落,侍从们皆半跪在地,仰头望向他,准确地说是看向他的胸口。陆承远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不出意料摸到了一个红绳系着的纯黑玉髓,上面的三个字鲜红夺目——百、家、令。
落桃涧,碧玉觞、琥珀酒、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编钟叮叮,交织成一曲古老悠远的高山流水。美艳逼人的红衣女子站在时花阁的窗边,她缓缓的向窗外伸出了右手,白皙的手掌心中躺着一枚圆条状的黑色玉髓,在暖阳的照耀下,泛着幽幽暗光,玉上只有一个如血红字——全。
已经两天了,陆承远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去面对现在的一切。那天清晨从梦中醒来只记得脑海中一段因为时间过久变得残缺模糊的记忆,一个头发散落,衣衫破烂,半个身子被血染透的瘦弱男人面朝下倒在因为下雨更加腥臭难闻的的水沟旁,生死不知。因为贪玩没来及回家的自己好奇地上前查看,只看到那乱发中被雨水冲刷的白一条黑一道地苍白肤色还有露出的微弱视线。乞丐他见得多了,但是这么凄惨的他还真没见过,他感觉得到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这个人就会死去。十三岁的小身板只能勉强支撑起这个人的体重,半拖半拽地把这个人拉到了雨水淋不到的地方,自己也累得半死,最后还是来寻找的家丁把两人都带了回去。再后来,自己也因为淋雨生了几天的病,再想起来的时候,爷爷说这个人已经走了,但是给自己留了礼物长大后再兑现……后来自己就全忘了。
回神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蓝色白纹锦衣,白色镶边的腰带,手中还被硬塞了一把玉扇。俨然就是常百味的装扮!!!想起自己昏过去前那一句“这么多年了,一直想说声谢谢,还有,以后……对不起!”陆承远觉得眼睛有点酸,透过昏黄的铜镜瞥了眼自两日前便愈发冰冷的齐青颜,又忍不住腹诽,什么狗屁礼物,迟到了七年不说,还又借着成人礼美名其曰地坑了我一把!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常百味你这个王八蛋!再信你我就是狗!摔!